第(1/3)页 “大人且慢!” 胡昭后面追,沙铉前面走,速度越走越快。 沙铉:不听不听王八念经。 胡昭:长房的事跟老夫什么关系啊,老夫快累死了。 南昌城中。 一向低调的胡家,竟追着锦衣卫从城东走到城西。 胡昭早就累趴下了,被人用担架抬着追。 整个南昌城都知道了。 用不了多久,南昌府谣言四起,胡俨后人向锦衣卫奴颜屈膝,毫无骨气。 胡家的名声会受到影响。 沙铉也累得双腿如灌铅,倒不是故意领着胡昭满城走,而是在想办法自救。 清洗胡家之事,他沙铉都做不好,必然失去金忠的信任。 “胡太公,要不借您头颅一用?” 乘凉歇息的时候,沙铉忽然凑近躺在担架上的胡昭。 胡昭脸色急变:“大人。” “我胡家绝不敢阻挠锦衣卫办案。” “您想查什么随便查。” “老朽让您去胡家里面查,想查谁就查谁。” 他从担架上爬起来,凑近沙铉,开门见山道:“金提督对付我胡家,无非是觉得我胡家碍眼。” “我胡家愿意交十万两认罪银。” “然后全家闭门思过,金提督在江西一日,胡家就一日不出门。” “您看如何?” 这是私相授受,私下谈条件。 沙铉却看着他的脸:“还是您的脑袋更实在。” 胡昭眼泪流了出来:“去陪先父,虽是吾愿,但对大人而言,并无益处呀……” “说人话!”沙铉听不懂。 胡昭苦笑道:“那就明人不说暗话。” “金提督派您来,表面是查军械案,实则是查走私案。” “胡家在南昌府有几分人脉,必帮大人查个水落石出,胡家也愿意主动缴纳认罪银。” “我们胡家也愿意拆分出两支,一支去广西,一支去湖南。” “如此一来,金提督就看到了您的办事能力,自然会大力提拔您的。” “而胡家,愿意给您一份应得的孝敬。” 一提钱,沙铉眼睛一亮。 可这钱有命拿没命花啊。 他想过所有自救的方式,好像都无效。 “说句您不爱听的。” “胡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,您能逼胡家暂时低头,但后果呢?” “您想想,您一死了之,金提督真就愿意承担后果吗?” 胡昭语气充满诱惑:“要不您暂且查着,派快船去湖口禀明金提督,南昌距离湖口也就两天的路程,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。” 沙铉真的心动了。 但是! 他有选择吗? 他想了一路,足足几个时辰,他都没想到,自己的活路在哪里? 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了,为儿子博一个未来! 噗! 沙铉忽然抽出腰刀,一刀劈在胡昭的胸口。 然后,踩着胡昭的胸口,就要剁下胡昭的脑袋。 胡家扈从才后知后觉,把沙铉围起来,还不敢对沙铉怎么样,因为人家是锦衣卫。 他们敢对锦衣卫拔刀,就是造反! 沙铉明知必死,就等着胡家人砍死他呢,胡家人拔刀,他保证不反抗。 结果,胡家扈从都不是傻子,没人动弹。 不止胡家扈从懵逼,锦衣卫也懵逼了,沙铉这是往死里带啊。 “走,去胡家!” 沙铉从杀了胡昭那一刻开始,就没有选择了。 而消息传到督抚府。 马瑾吓了一跳:“这个沙铉疯了?” “坏了!” “金忠这是要用鲜血清洗江西,他等不下去了。” 难道因为江西封锁时间太长,皇帝没耐心了? 马瑾坐镇江西,众所周知,江西境内错综复杂,督抚极难。 金忠提出一个认罪银项目,刚开始反对的声音很大。 认为锦衣卫不顾生民愿景,强行夺取民脂民膏,连带着把皇帝也给骂了。 但金忠在广信府,强制大家族析产锦衣卫虽一文不要,却给了庶族希望,各大家族内的庶族都不太听话。 江西所有家族立刻闭嘴,觉得缴纳认罪银也不错。 然而,金忠又改变策略了。 马瑾现在犹豫,他若再去胡家,等于他本人站队胡俨,金忠不会拿他怎么样,但坐在奉天殿上的皇帝,会怎么想呢? 他从基层被提拔出来,全靠陛下独具慧眼,又委以重任,令他年纪轻轻督抚一省,都是陛下的恩情。 说他不是帝党,没人相信。 所以,他不能背叛自己的阶层。 “来人,准备车马!” 马瑾站起来:“杨信在建昌府俘获流民三十余万,本督抚要亲自安置流民,江西一切奏报,送至建昌府。” 他不敢在南昌府呆了。 索性离开南昌府,随金忠折腾去。 而沙铉提着胡昭的人头,来到胡家。 把刀架在胡锡的脖子上。 追查军械走私案。 而消息已经传至湖口,金忠脸上露出满意之色:“沙铉舍身取义,本督打算将他两个儿子一女收为义子女,全他恩义。” “闫方,本督亲自坐镇南昌府!” “你在这九江府坐镇!” “所有家族,按照家族产业规模,缴纳两倍认罪银,不问缘由!” “然后家族析产,分成三脉,一脉移去湖南,一脉移去广西,一脉留在本地。” “本督再派几个人,去瑞州府、袁州府、临江府、抚州府,按照一个标准执行!” “三个月内,所缴认罪银送抵京师,不得有丝毫耽搁!” 没错。 金忠收到了皇帝的密旨,催促他快些动手。 他已经清理了饶州府、吉安府和广信府,建昌府清理一半。 等这几个府清理完毕。 他会亲自坐镇赣州府,再清理赣州府、建昌府和南安府。 今年江水冰冻之前,必须全部犁清。 “提督,那胡家……”闫方小心翼翼问。 “既然做了,就要做绝!” 金忠眸光凌厉:“留一支供奉胡俨香火,其余人杀绝!” “但是,必须把证据搜集齐全,不能让中枢挑出毛病来。” 至于胡俨后人到底有没有罪。 并不重要。 锦衣卫要用胡家,清洗整个南昌府,进而清洗江西北部。 快刀斩乱麻。 金忠登船,船上快速写下奏报,送出江西。 等朱祁钰收到金忠奏报时,已是六月下旬了。 胡俨家族以莫须有而被诛杀,在朝野上引起轩然大波。 言官多上奏,请皇帝罢黜厂卫,严惩金忠、陈舞阳云云。 民间更是失去了控制,各种报纸上辱骂金忠,大骂锦衣卫,在各地的锦衣卫都不太好过。 连带着东厂、都知监、巡捕营也吃了瓜落儿。 “金忠,倒是能给朕惹事啊。” 朱祁钰如今和朝臣关系融洽,正是君臣勠力同心搞建设的时候,偏偏金忠给他搞出幺蛾子。 让朝臣失去了安全感。 胡俨是名臣呀,名臣的后人,却遭到皇帝清算。 能不让奉天殿上的群臣胆寒吗? 这种事起了先例,以后谁还有好? 连胡濙都不再支持皇帝。 “银币兑换如何了?”朱祁钰忽然问。 “回皇爷,每天运去铺面上的银币,刚发售就被抢兑一空,如今银币是供不应求。” 冯孝没明白,金忠和银币有什么关系? “江西有多少银子运入京师啊?” 冯孝明白了,若无金忠供应银子,银币根本没办法发行。 “陈舞阳虽然有罪,但南直隶送上来多少银子呀?” 从王竑在奉天殿砍杀程通之后。 这漕运,每天运都是银子。 如今户部、内帑的仓库,堆积如山的是银子。 按照金忠和王竑的密奏。 总计能得到三亿两银子。 大明总共才有多少银子啊? “皇爷,可外面那些士子并不知道朝堂的难处呀。”冯孝小心翼翼道。 朱祁钰冷笑:“既然不知道苦,就让他们去受受苦。” “去把朝臣宣来。” 冯孝磕个头,立刻去宣。 这个时辰,阁部重臣都在宫中办公,闻听宣诏,立刻进入养心殿。 胡濙身体恢复如初,又开始处理朝政了。 倒是于谦身体不太好,皇帝令其休沐,时间不限。 “臣等拜见陛下!”胡濙等人跪下行礼。 朱祁钰缓缓抬头:“还知道朕是皇帝呀?” 朝臣心头一跳,您为了保金忠,不至于这样吧? “朕还以为,都忘了呢?” “陛下,您是天子,臣等就算忘记自己是谁,也不敢忘记您的身份呀!”胡濙苦笑。 姚夔缩在后面,还是老太傅您来当出头鸟吧。 “金忠抓了胡俨的后人,天下文人竟戳朕的脊梁骨,这是何道理?” 朱祁钰不爽道:“金忠犯的罪,跟朕有什么关系呀?” “当朕的刀口不利?还是当朕是软弱之君?” “随便唾骂朕?” 金忠是您的奴婢,他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您,他犯了错,当然找您喽。 “请陛下听老臣一言!” 胡濙苦笑:“老臣不说金提督所作所为之对错。” “只说先胡公之功绩。” “陛下心怀万民,想让天下百姓都读得起书,并打算中枢投入很多银钱,兴办教育。” “而先胡公,乃教育的先行者,是教谕中的楷模。” “陛下而今恼怒天下文人,为胡公后人发声。” “这不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吗?正因先胡公教谕万民,蜡炬成灰泪始干,才得道多助。” 胡濙的意思是,皇帝想重视教育,就得为教育树立一块招牌,胡俨就是一块金字招牌。 金忠却因为小利,把金子招牌给撕了。 难道被唾骂不是应该的吗? “那胡昭、胡锡,打造军械,贩卖于外,难道这样的人,也能逃脱罪责吗?就因为他的父祖是胡俨?” 朱祁钰先把屎盆子扣上。 胡濙翻个白眼,这就是您玩赖了,金忠若真拿出证据来,也不至于朝野沸腾。 关键金忠没有证据呀,直接就杀人了。 这是坏了规矩,所以人人自危。 “诸卿,可知金忠今年会往中枢运送多少银子吗?”朱祁钰见群臣不以为然,直接谈利益。 “陛下,不能因小利而失去人心呀!” 姚夔高声道:“金提督确实为国朝解了燃眉之急,但天地君亲师,乃国之根本。” “若因小利,而放弃了根本,未来人心不附,大明日后如何存续?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