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…… 太行山脉,某处无名山谷。 解放军野战医院。 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气味,浓得化不开,与伤员压抑的呻吟、血腥气纠缠在一起,构成了这里永恒的主题。 小小林雪子子摘下沾满血污的橡胶手套,动作轻缓,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。 连续十二个小时的手术,让她的大脑和身体都处于一种麻木的边缘。 她靠在手术室的土墙上,闭上眼,感受着颈椎传来的僵硬酸痛。 墙外,传来新一批伤员被抬进来的动静,政委老王正在大声地安排床位。 战争,没有尽头。 她走到角落的水盆边,掬起一捧冰凉的刺骨的山泉水,泼在脸上。 寒意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些许。 桌上,一盏用墨水瓶改造的煤油灯,火苗不安地跳动着。灯旁,放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草纸,和一支磨秃了的铅笔。 这是她每天手术后,唯一的慰藉。 给那个远在天边的人,写一封或许永远也寄不出去的信。 她坐下来,拿起铅笔。 笔尖悬在纸上,却迟迟没有落下。 该写些什么呢? 告诉他,她在这里很好,救了很多人,也见了很多死亡? 还是问他,金陵城里,是不是真的像报纸上说的那样,歌舞升平? 她其实什么都不想问。 她只想确认,他还活着。 就在这时,手术室的门帘被掀开了。 政委老王走了进来,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,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。 “小林同志,辛苦了。” 小小林雪子子放下铅笔,站起身:“政委,是不是又有重伤员?” “不是。”老王摇了摇头。他从怀里掏出一份被折叠得皱巴巴的报纸,递了过去:“这是侦察员从国统区那边弄回来的,你……看看吧。” 报纸的纸张很差,油墨味刺鼻。 是《中央日报》。 小林雪子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。她对这些充斥着谎言和吹嘘的东西,一向没什么兴趣。 “有什么重要情报吗?” “你看看头版。”老王的表情很凝重。 小林雪子展开报纸。 那一行触目惊心的黑色标题,瞬间攫住了她的全部心神。 “通天大盗伏法,党国利剑斩妖除魔”。 她的指尖,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 她缓缓向下移动,看到了那个名字。 许峰。 这两个字,像两根烧红的钢针,狠狠扎进她的脑子里。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。 政委的呼吸,伤员的呻吟,远处的枪声……全都听不见了。 世界,只剩下这张报纸,和上面那冰冷的铅字。 她看到了那张照片,那堆被烧成废铁的飞机残骸。 她看到了报道里,对那个“穷凶极恶”的匪徒的描述,看到了“尸骨无存”的结论。 铅笔从她的指间滑落,掉在地上,发出一声轻响。 “小林同志?”老王向前一步,想扶住她。 他以为她会晕倒。 但小林雪子只是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,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。 那张总是带着温和与平静的脸,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。 “这是什么时候的报纸?”她的嘴唇翕动,发出的音节干涩而嘶哑。 “三……三天前的。”老王回答。 三天。 原来,他已经“死”了三天了。 而她,在这三天里,还在傻傻地幻想着,给他写信。 一股巨大的,令人窒息的悲伤,扼住了她的喉咙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