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炕桌上,许峰铺开一张崭新的信纸。 他提起笔,蘸了蘸墨,笔尖悬在纸上,却迟迟没有落下。 千言万语,堵在胸口,却不知该从何说起。 告诉她自己回来了?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思念? 还是告诉她,自己即将再次踏上一条九死一生的路? 窗外,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进屋里,将空气中的微尘照得清晰可见。 许峰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投在斑驳的土墙上,像一尊沉默的雕像。 良久,他终于落笔。 字迹沉稳,力透纸背。 “吾妻雪子,见字如面。 你的六封信,今日尽数收到。字字句句,我已反复读过。知你平安,且有成长,吾心甚慰。勿念。 西伯利亚的风雪,已成过往。东京法庭的喧嚣,也已落幕。我能做的,皆已做完。梅法官是信守承诺之人,他会给国人一个交代。那些恶魔的最终结局,我们只需静待消息便可。” 写到这里,他顿了顿。脑海中浮现出雪子那双清澈而又充满担忧的眼睛。他仿佛能听到她轻声地问:那你呢?你什么时候回来? 他深吸了一口气,笔锋一转。 “然,于我而言,于我龙国千千万万亡魂而言,尚有一人,罪孽滔天,不该苟活于世。此人不除,我心难安。此仇不报,枉为男儿。 故,我将暂缓寻你之行。请务必原谅我的自私。 大别山路途艰险,万望珍重。战场之上,刀枪无眼,切记自保为先。你已是救死扶伤的军医,而非冲锋陷阵的战士。你的平安,是我心中唯一的牵挂。” 最后,他写道: “待我了却此桩心事,待这朗朗乾坤,再无豺狼横行。我必将踏遍千山万水,寻你归来。届时,我们回老河沟,修好篱笆,种上满院的花。你读书给我听,我打猎为你添菜。从此,不问世事,只闻花香。 夫,许峰。亲笔。” 他没有提及冈村宁次的名字,也没有透露自己要去金陵。 有些重担,他必须一个人扛。 写完信,他仔仔细细地将信纸折好,装入信封。 这个小小的信封,承载了他对妻子的所有柔情,也承载了他对未来的郑重承诺。 第二天一早,许峰便离开了老河沟。 他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,就像他回来时一样悄无声息。 镇上的邮局,还是那个老地方,但里面的人和物,都换了新的。 墙上贴着“解放全龙国”的红色标语,柜台后面坐着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、眼神清亮的年轻姑娘。 “同志,寄信。”许峰将信和邮费递了过去。 姑娘接过信,看了一眼收信地址,有些好奇地抬起头:“寄到部队的呀?你家里人参军啦?是哪个部队的?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打听打听呢。” “不用了,她收得到。”许峰淡淡地回了一句。 “那好吧。”姑娘撇了撇嘴,麻利地盖上邮戳,将信扔进了身后的一个邮政布袋里:“慢走啊,同志。” 走出邮局,许峰回头看了一眼。那封信,将带着他的承诺,跨越战火,飞向他心爱的姑娘。 而他,则要转身,走向另一个截然相反的方向。 温暖的儿女情长,暂时被他封存在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。 取而代之的,是如西伯利亚寒风般凛冽的杀机。 冈村宁次。 前日本驻华派遣军总司令官。 这个名字,对普通的中国人来说,或许不如东条阴鸡那般如雷贯耳。 但对于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来说,这个名字,就是“魔鬼”的代名词。 “三光政策”——杀光、烧光、抢光。 第(1/3)页